第一百十九章 冬雨瀟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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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啊！”淩嫣然嚇得輕叫了出來，她呼吸了幾口氣，見銅鏡不動，才漸漸鎮定下來。
這是什麽東西？怎麽自從自己得到仙氣以後，身邊就接連出現這些古怪的事情，不是渡情劫麽，可她卻覺得事情好像變得越來越詭異了呢。
淩嫣然深吸一口氣，壯了壯膽子，稍稍擡起手小心地朝銅鏡挪步過去，以準備對隨時可能出現的狀況做出應對。然而這次銅鏡中的人，只是做著和自己一樣的動作，看不出半點奇怪的地方。
難道剛才是因為陰雨天光線不足，導致自己看錯了？還是她二十歲不至的年紀就已經同爺爺一般，老眼昏花了？淩嫣然埋怨自己怎麽變得這樣一驚一乍，可好奇心還是使她點了一盞燭臺，想要將四周的景物瞧個幹凈，當明亮的燈火冉冉升起時，她極其仔細地盯著那面伴了自己多年的銅鏡，再次心驚肉跳起來。
銅鏡裏映出得的確是自己不錯，但是那雙眼珠子卻泛出湛藍的色澤！
這雙眼睛，淩嫣然見過，而且不止見過一次，這是屬於上古司水神坻水煙的眼睛。
手指緩緩撫上冰冷的鏡面，淩嫣然對著銅鏡中這雙蔚藍的眼睛怔楞了許久，坐在凳上的身子也漸漸失去了力道。冥冥中，因為魂魄的牽引，她一直知道自己和水煙是同一個人，然而真當兩個人逐漸要變成一個人的時候，淩嫣然還是忍不住感到惴惴。
這種外貌上的變化，要比腦子裏莫名湧進來的記憶更叫淩嫣然難以接受，或許是因為這種變化實在來得太過直接。
從窗門縫隙裏透進來的風，令燭火上下一竄，頓時湮滅。
淩嫣然霎時回過神來，眼珠一轉，她看了看自己的房間，輕吐一口氣。淩嫣然靜靜地對著銅鏡摸過自己的眼睛、臉頰，認真地看過自己的每一個角落，她忽然覺得有些地方的確和從前不大一樣了。就好似隔著薄紗觀看外頭的景色，朦朧中似真似夢，曾經熟悉的地方也會變得陌生起來。
窗外，雨勢漸大，淩嫣然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裝，最終還是換了一套女子穿的黃裙。彼時，小瓷和澤雨則站在稍遠處的回廊下，對著陰天雨幕，低聲說著話。
“都安排妥當了？”小瓷負手背後，紫袍上的朱砂紋路栩栩如生。
“是，一切都按照聖主的計劃，滴水不漏，兩個人都在我的控制之中，聖主何時令下，我便何時將人帶來交由聖主。”冷艷的美人淡淡地回著話。
小瓷的嘴角微微上揚，他已經很久沒有高興地笑過了，“很好。”
“小瓷、澤雨。”
回廊的一頭，淩嫣然翩然而至，小瓷不動聲色地迎上前去，將之前諱莫盤算的表情頓時收起，不露半點破綻。
“都準備好了？”瞧著一身黃衣的女子，小瓷忽然覺得心情也如同這明亮的顏色，愈發增添了幾分春意，“你很久沒進過食了，先去吃點東西吧。”
“我不餓。”淩嫣然搖了搖頭，望著他問道，“小瓷，你……有沒有覺得我變了？”
霎時，萬物靜謐，小瓷嗟嘆一聲說道：“也對，你遲早要發現的。”
雨水劈劈啪啪地隨著風勢打在回廊的紅木欄桿上，如同玉珠一般嘀嗒彈跳起來。凝視著水藍色雨珠的紫眸，晃出一股迷離的緬懷和惦念。
“你應該知道你的修行與旁人不同，不止記憶法術，就連樣貌體型都會漸漸恢覆成原來的樣子。”
“這種變化是在所有人的眼中？我爹娘他們……”
小瓷明白她的擔心，答道：“在我們的眼中，你的變化或許很大，但在凡人眼裏，他們至多只會覺得你的容貌變得愈發出眾而已。”
淩嫣然稍稍安心地點了點頭，她還真怕有一天，爹、娘、爺爺會用疏離的眼神看著她，問一句你是誰？這光是想想都讓她覺得有些恐怖。
紫色的目光探進女子蔚藍的眼眸裏，含著一股深深的思念，小瓷柔聲問道：“你害怕變成水煙的樣子嗎？”
淩嫣然抿著嘴，擡頭之間面上笑得十分燦爛，“是有些怕，不過你放心，我這人很容易想得開的。不都說水煙有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嘛，我現下如果長回原來的樣子，倒是我占盡了便宜呢。何況說到底，我就是她，她就是我，淩嫣然如果消失的話，這個天地間又去哪裏尋一個水煙出來？”她很是釋懷地拍了拍小瓷的肩頭，岔開話題道，“對了，不是說你在人間不能長時間化成人身麽？這樣可以嗎？”
“沒什麽。”
小瓷還思考著她的話，淩嫣然已越過他，對靜立在一旁的澤雨微笑道。
“澤雨，還要麻煩你再繼續施會幻術，我們現下出去辦事，過會就回來。”
澤雨沒有回答，只欠下身，深深施了一禮，少頃便消失在回廊間。
淩嫣然此時根本沒有想到，這個冷艷獨立的女子手上，正握著兩條會令她十分在意的性命。
“為什麽不直接用法術過去？以你現在的能力，可以辦得到吧。”
仍舊是一把普通的油紙傘，遮在兩人的頭頂，徐步走在大雨磅礴的街道上，兩人的衣衫這會都各自濕了一半。雖然小瓷很享受這樣與淩嫣然並肩散步的感覺，但是他隱隱也感到憂心，為什麽她在得到仙力之後，卻仍舊棄而不用。
淩嫣然擡手感受著蒼穹的恩賜，不同與四季溫暖的仙境，凡間的冬雨打在手背上分外冰涼，“也許是之前在妖界和龍域用了太多術法，我反而想感受一下人界的順其自然。”
握著傘柄的手指默默收緊，小瓷眉頭微皺，猶豫了一會，喃喃說道：“相由心生，你這樣算不算貪戀凡塵？”
“嗯？”淩嫣然收回手，晶瑩的水滴落在指尖，泛出指上肉肉的光澤。須臾，她反應過來，笑弧漸起，“不用擔心啦，我不會重蹈覆轍的。我可還記得那會墮天時的樣子，何況我也不忍心你們再為我傷心一次吶。”
小瓷笑笑，空著的手牽過她微微舉著的手，極其自然地拂去還殘存在她指尖和手背上的雨滴。小瓷的手溫溫的，覆在淩嫣然冰涼的手背上，癢癢的卻很溫暖。
“小瓷，謝謝你。”
這三個字聽得小瓷一楞，心裏頓時升起的感覺不是羞澀，而是內疚，他收回手，目視前方。
“做什麽謝我？我……沒有做過讓你值得謝我的事情。”
“怎麽沒有？”淩嫣然嘻嘻一笑，舉手指了指上方，“這不是給我撐著傘呢嘛。”
冬雨瀟瀟，卻是落在身上，寒在心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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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是什麽東西？怎麽自從自己得到仙氣以後，身邊就接連出現這些古怪的事情，不是渡情劫麽，可她卻覺得事情好像變得越來越詭異了呢。
淩嫣然深吸一口氣，壯了壯膽子，稍稍擡起手小心地朝銅鏡挪步過去，以準備對隨時可能出現的狀況做出應對。然而這次銅鏡中的人，只是做著和自己一樣的動作，看不出半點奇怪的地方。
難道剛才是因為陰雨天光線不足，導致自己看錯了？還是她二十歲不至的年紀就已經同爺爺一般，老眼昏花了？淩嫣然埋怨自己怎麽變得這樣一驚一乍，可好奇心還是使她點了一盞燭臺，想要將四周的景物瞧個幹凈，當明亮的燈火冉冉升起時，她極其仔細地盯著那面伴了自己多年的銅鏡，再次心驚肉跳起來。
銅鏡裏映出得的確是自己不錯，但是那雙眼珠子卻泛出湛藍的色澤！
這雙眼睛，淩嫣然見過，而且不止見過一次，這是屬於上古司水神坻水煙的眼睛。
手指緩緩撫上冰冷的鏡面，淩嫣然對著銅鏡中這雙蔚藍的眼睛怔楞了許久，坐在凳上的身子也漸漸失去了力道。冥冥中，因為魂魄的牽引，她一直知道自己和水煙是同一個人，然而真當兩個人逐漸要變成一個人的時候，淩嫣然還是忍不住感到惴惴。
這種外貌上的變化，要比腦子裏莫名湧進來的記憶更叫淩嫣然難以接受，或許是因為這種變化實在來得太過直接。
從窗門縫隙裏透進來的風，令燭火上下一竄，頓時湮滅。
淩嫣然霎時回過神來，眼珠一轉，她看了看自己的房間，輕吐一口氣。淩嫣然靜靜地對著銅鏡摸過自己的眼睛、臉頰，認真地看過自己的每一個角落，她忽然覺得有些地方的確和從前不大一樣了。就好似隔著薄紗觀看外頭的景色，朦朧中似真似夢，曾經熟悉的地方也會變得陌生起來。
窗外，雨勢漸大，淩嫣然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裝，最終還是換了一套女子穿的黃裙。彼時，小瓷和澤雨則站在稍遠處的回廊下，對著陰天雨幕，低聲說著話。
“都安排妥當了？”小瓷負手背後，紫袍上的朱砂紋路栩栩如生。
“是，一切都按照聖主的計劃，滴水不漏，兩個人都在我的控制之中，聖主何時令下，我便何時將人帶來交由聖主。”冷艷的美人淡淡地回著話。
小瓷的嘴角微微上揚，他已經很久沒有高興地笑過了，“很好。”
“小瓷、澤雨。”
回廊的一頭，淩嫣然翩然而至，小瓷不動聲色地迎上前去，將之前諱莫盤算的表情頓時收起，不露半點破綻。
“都準備好了？”瞧著一身黃衣的女子，小瓷忽然覺得心情也如同這明亮的顏色，愈發增添了幾分春意，“你很久沒進過食了，先去吃點東西吧。”
“我不餓。”淩嫣然搖了搖頭，望著他問道，“小瓷，你……有沒有覺得我變了？”
霎時，萬物靜謐，小瓷嗟嘆一聲說道：“也對，你遲早要發現的。”
雨水劈劈啪啪地隨著風勢打在回廊的紅木欄桿上，如同玉珠一般嘀嗒彈跳起來。凝視著水藍色雨珠的紫眸，晃出一股迷離的緬懷和惦念。
“你應該知道你的修行與旁人不同，不止記憶法術，就連樣貌體型都會漸漸恢覆成原來的樣子。”
“這種變化是在所有人的眼中？我爹娘他們……”
小瓷明白她的擔心，答道：“在我們的眼中，你的變化或許很大，但在凡人眼裏，他們至多只會覺得你的容貌變得愈發出眾而已。”
淩嫣然稍稍安心地點了點頭，她還真怕有一天，爹、娘、爺爺會用疏離的眼神看著她，問一句你是誰？這光是想想都讓她覺得有些恐怖。
紫色的目光探進女子蔚藍的眼眸裏，含著一股深深的思念，小瓷柔聲問道：“你害怕變成水煙的樣子嗎？”
淩嫣然抿著嘴，擡頭之間面上笑得十分燦爛，“是有些怕，不過你放心，我這人很容易想得開的。不都說水煙有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嘛，我現下如果長回原來的樣子，倒是我占盡了便宜呢。何況說到底，我就是她，她就是我，淩嫣然如果消失的話，這個天地間又去哪裏尋一個水煙出來？”她很是釋懷地拍了拍小瓷的肩頭，岔開話題道，“對了，不是說你在人間不能長時間化成人身麽？這樣可以嗎？”
“沒什麽。”
小瓷還思考著她的話，淩嫣然已越過他，對靜立在一旁的澤雨微笑道。
“澤雨，還要麻煩你再繼續施會幻術，我們現下出去辦事，過會就回來。”
澤雨沒有回答，只欠下身，深深施了一禮，少頃便消失在回廊間。
淩嫣然此時根本沒有想到，這個冷艷獨立的女子手上，正握著兩條會令她十分在意的性命。
“為什麽不直接用法術過去？以你現在的能力，可以辦得到吧。”
仍舊是一把普通的油紙傘，遮在兩人的頭頂，徐步走在大雨磅礴的街道上，兩人的衣衫這會都各自濕了一半。雖然小瓷很享受這樣與淩嫣然並肩散步的感覺，但是他隱隱也感到憂心，為什麽她在得到仙力之後，卻仍舊棄而不用。
淩嫣然擡手感受著蒼穹的恩賜，不同與四季溫暖的仙境，凡間的冬雨打在手背上分外冰涼，“也許是之前在妖界和龍域用了太多術法，我反而想感受一下人界的順其自然。”
握著傘柄的手指默默收緊，小瓷眉頭微皺，猶豫了一會，喃喃說道：“相由心生，你這樣算不算貪戀凡塵？”
“嗯？”淩嫣然收回手，晶瑩的水滴落在指尖，泛出指上肉肉的光澤。須臾，她反應過來，笑弧漸起，“不用擔心啦，我不會重蹈覆轍的。我可還記得那會墮天時的樣子，何況我也不忍心你們再為我傷心一次吶。”
小瓷笑笑，空著的手牽過她微微舉著的手，極其自然地拂去還殘存在她指尖和手背上的雨滴。小瓷的手溫溫的，覆在淩嫣然冰涼的手背上，癢癢的卻很溫暖。
“小瓷，謝謝你。”
這三個字聽得小瓷一楞，心裏頓時升起的感覺不是羞澀，而是內疚，他收回手，目視前方。
“做什麽謝我？我……沒有做過讓你值得謝我的事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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